「喂?你在幹嘛?」

a的聲音模糊不清,背景嘈雜,要很仔細聽才聽得清楚他的聲音。


「你在哪裡啊?」我問。

「捷運上啊!」

「半夜兩點你還在捷運上?你是睡過頭還是坐過站?」

我對於半夜被手機鈴聲吵醒很不滿意,尤其是這種胡言亂語的人,不過他是a,他有豁免權!除非是差不多是要走上絕路了,不然他不會這樣的。


「我夢見了……我夢見我在捷運上,車上的人不斷輪替,可是我一點都不想要下車……捷運列車就在甲站和乙站之間來來回回,可以從窗外看見滿天的星星,霧氣氤氳,我想到車外奔跑……」


「你還好嗎?你在哪?」我很緊張。

「家裡,床上。」


我嘆了口氣,也鬆了口氣。


「好安心的感覺。」

「嗯?」我不明究理。抓不著頭緒。


a不說話,任由電話線的兩端靜默。我感覺到電話筒直楞楞地瞪著我,『如果沒話講了就趕快去睡覺,我想要休息!』,我可以感覺到電話筒的抱怨。許久,我說:「你知道北邊山嵐的傳說嗎?」


「嗯?」a說。


「傳說中有一對男女,在颱風時節硬是半夜上山採蔬菜,在水氣飄渺的山頭,因為男子的褲子太短,又沒穿雨鞋,然後就…..縮…..在一起取暖…….」

「哈哈哈哈哈哈哈!」a很沒氣質地笑了好久,我想山邊的牛都醒了。


「走吧!我說。」a又不明不白地冒出一句。「我這樣對b說,然後他縮緊了環著我肩頭的雙手,我抓著他的臂膀,避免被勒死。」


「在回程的路上,b說著強者我朋友流連各大夜店的輝煌事蹟,包括被吧台搭訕、醉倒露濕台階、路邊撿起小妹妹、一夜情的姊姊等等…….」a說,強者他朋友b從認識到現在就一直很有女人緣,學校、社團緋聞不間斷,出了社會更是如此。


我沒有回應。a問:「你幹嘛不說話啊?」


我依然沒有回應。我想:a和b認識久了,有一些感覺還記得、有一些還沒有變,只是,有一些已經忘記了。a初初認識b的時候是在某一個工作場合,那時我也在,a沒有經驗需要b罩他,就這樣,a成了b的小跟班,前前後後一個月,連吃便當也一定混在一起;當時,他們都有各自的男女朋友。一開始,a只是很羨慕b身邊的女人有一個完美的男人,把自己對於愛情的想望全部寄託在他們身上,暗暗祈禱他們永遠不要分開。爾後,a發現自己默默地想成為那個女人,就避開了一陣子。


「你幹嘛啊?啞巴喔。」a催促著。

「沒有啊,在看風景!」我說。a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。


幾年過去,a的願望成真,b身邊的女人始終都是那一個。只是,b說他不快樂;a身邊的男人也換了幾個,a也還是不快樂。a和b的外遇是緩慢進行的。不是乾柴烈火野獸般的慾望,反而比較像是吃一塊昂貴的巧克力蛋糕,期待已久,所以要細細品嚐。a覺得b的身體不像個男人,反而像是失散已久的半個自己。相較之下,a顯得猴急了,貪婪地去吸允這個熟悉的存在,任憑b的指尖在自己身上游移彈奏。a認為這點燃的不是慾火,是一種感覺……


「對,就是安心的感覺!」那時候的a這樣說。


七、八年過去,a知道自己和b並不適合,時間點也沒遇上。可是這反而讓a很放心,a喜歡對自己沒有企圖的男人。「掉入愛情的泥濘裡未免也太狼狽,這麼好的男人,保持友誼的關係很美好。」a說。


「你還要睡嗎?」我問。

「睡啊,總不能睜著雙眼看天亮吧。」語畢,就睡了。


金陵風月逝己遠,露濕台階黯滴淚。我想起a這個多情到連心放在哪都不知道的傢伙,失眠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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